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拱手河山討你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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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侠架空
小江湖系列

主韩张,其他酱油CP自由心证

拍手[5回]


且放白鹿青崖间



江流客栈的名字和实际位置不符,不在江边,是在河边,离同州城的渭水渡口不远。

同州是府治所在,每日人马往来虽称不上车水马龙,却也是极为热闹。沾了地界的光,江流客栈的生意也极为兴旺,不仅有往西边长安城赶路的客商在这留宿,有时城中客栈住满了,也会有人转来这里投宿。一年四季都不用愁生意。

 

不过这客栈每年生意最兴旺的,却是六月华山论剑的时候。

华山论剑是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会,张掌柜还没接手客栈的时候,就知道每年这个时候,客栈里会突然冒出来大堆的江湖人士,有明刀明枪摆在面上的,也有深藏不露看着跟个普通老百姓一样打起来才发现是个练家子的。

有这么句老话,有人的地方,就有江湖。

这句话再演绎一下,就是人多的地方,江湖味就重。

江湖味重了会怎么样呢?事端多。

第一次看到人在客栈里打起来时还会惊慌,过了这么几年,张掌柜已经看惯了江湖客,看惯了打打杀杀。

因此那个有点闷热的晚上,他在拨着算盘算账的时候,前堂里一声巨响,他只抬头瞟了一眼,看到不过是一张桌子被掀翻,就迅速地又低下头去接着算他的账。

张掌柜的算盘打得极精,但也容不得三心二意,紧跟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,他抬起头,看到两个人影一个踩着桌子跳起,另一个横扫手里的长棍——仔细一看似乎还是客栈里的扫帚,一堆杯子盘子碗被呼啦啦地扫在地上,汤水溅了一地,两人没人顾得上,跳起那人已当胸一脚踢下,被长棍阻拦身形一滞,后跳落地。

 

张掌柜咳了一声。

碗碟破损当然要算账,前堂的扫帚要是也一并折损了,连打扫都不方便,他搁下算盘,从柜台后绕出来,走近那两人。

“两位客官,小店寒酸,多有不便,两位若是想切磋武艺不妨上外边去,也免得在这儿施展不开。”

旁边的人心里暗暗称奇,这客栈掌柜胆子可真大,这边正比划着呢他就敢上去,也不怕刀剑无眼误伤了他。再说了,人家这正打得激烈呢,怎么听得进去劝话啊。

张掌柜也不停顿,一口气继续往下说:“只是出去之前劳烦两位按规矩跟小店先赔偿了损失,结了银子再走。”

 

谁料想,第一句话时两人动作均是一慢,说到第二句的时候,竟真的不约而同地停了手。拿着扫帚的那个率先回身一抱拳,将扫帚递还给他:“掌柜见谅,方才在下看你这扫帚真是大巧不工,浑然天成,一时没忍住拿来与朋友过招,损坏了东西真是对不住。”

旁边的人眼皮均是一跳,他们虽然没瞅见是怎么打起来的,但夸扫帚做得好这种理由都能搬出来,这人也真够可以的。

然后他们就听见那人喊了一句:“老韩,你输了,给掌柜赔钱。”一晃眼,那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。

众人的目光就又落回了被叫做老韩的人身上。

此人一看便知是练外家功夫的,身形高大精壮,熊背豹腰,目光如鹰,腰间挎着一柄剑,方才打斗却用的是拳法,有明眼人仔细一看已经认出来了,在人群里小声惊呼:“这,这不是霸图山庄的韩大侠吗?!”

 

韩大侠?

张掌柜不认识,但是他经营客栈数年,见过的大大小小的侠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,还没有哪个是在客栈里砸了东西不用给钱的。于是他拿着扫帚,又看向韩大侠。

“那有请客官随我来结账。”

韩大侠的脸色不甚愉快,但是知道他名号的人都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,韩大侠冷面待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最开始还有不长眼的给韩大侠介绍名医治疗面瘫,结果是之后再也没人在江湖上再见过那个介绍人了。

韩大侠黑着脸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,拍在身旁的桌子上:“掌柜的,这么多应该够了吧?”

张掌柜算盘打得特别精,这是方圆百里都闻名的,他扫了眼地上的碎片,又看了眼被掀翻的桌子和手中岌岌可危的扫帚杆,慢条斯理地摇摇头:“不够。”

韩大侠愣了,他拍出来的这锭银子足足有五两,别说是这几个碗碟了,就是整间客栈的瓷器加起来也能包得住。可这掌柜的竟然说,不够?

旁边的人也愣了,他们一边惊奇这掌柜竟然如此气定神闲地说完就踱着步子走回柜台,另一边更惊奇韩大侠竟然就收了银子跟着一起过去了。

小二熟练地跑来打圆场,一面跟客人插科打诨一面手脚伶俐地收拾残局,客人们渐渐就忘了前堂的另一端发生了什么。

 

韩大侠这辈子是第一次看到人把算盘打得如此飞快,以他的眼力竟然不能跟上每一个动作,以至于到最后他只能听见张掌柜低声念:“邢窑白瓷碗两只……钧窑青花瓷碟三个……”算珠随着声音被拨动,最后啪的一声格外清脆,张掌柜抬起头,字正腔圆地说:“共七十八两银子。”

韩大侠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,他皱着眉,厉声问:“怎么可能,你那几个破碗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?!”

张掌柜的扬眉看看他,像是预料到会如此反应一般,按照已重复过许多遍的腔调回答:“刚才客官共打碎五个碟子两只碗两个茶杯,碟子有三个钧窑青花瓷碟两个越窑青花瓷碟,共二十五两,碗是两只邢窑白瓷碗,均是前朝遗物,共十二两,茶杯是钧窑青花瓷,共八两,此外小店扫帚杆取上好黄杨木芯,由前朝名工所制,共三两。此外还有小二误工费十两,客人受惊费十两,清扫费十两,共计七十八两。”

还真,不是,破碗。

韩大侠当然不信,这么一个小小的客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名窑瓷器,他要求验尸以证真伪。

张掌柜十分遗憾地表示,如果不是韩大侠与朋友打斗弄碎了碗碟,他就可以邀请韩大侠一起鉴赏古董了。

总归一句话,赔钱。

 

韩大侠是谁?赫赫有名的霸图山庄少主,霸图山庄那可是家财万贯良田万顷珠围翠绕锦衣玉食的大户啊,到韩大侠这一代已经是富很多代了,韩大侠从生出来到现在就不知道什么叫没钱。

讲道理他说不过对方,拍银子的气势可从来都不会输。咣的一声几块银子被拍在台上,惊得不少人回头张望。

可张掌柜完全没被他拍银子的动作吓到,迅速地收好了银子,甚至没忘了收韩大侠那桌酒菜的七分银子。

韩大侠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些零钱,赔钱对他不过是小小插曲,不足挂心,虽然这掌柜有些黑心,可他也没放在眼里。心里抱着打赏了下人的心情,韩大侠要了一间上房,准备好好洗个澡舒缓一下疲劳,第二天再往华山赶路。

张掌柜也不计前嫌,当下就排出了一间上房,请韩大侠先结账。

韩大侠不悦,这客栈竟然要他先付账,难道是怕他付不起吗?他愤愤地掏出了钱袋,愤愤地打开,又愤愤地阖上。

人生在世二十多年,他第一次看见空掉的钱袋。

霸图山庄虽然家底殷实,韩大侠此番出行也带了不少银两。但从密州往同州路途遥远,沿途开销不小,银两用得也快。刚才付出来的那七十八两,竟就是钱袋里最后的余钱。

 

韩大侠为人一向豪爽,眼下没了现钱,他干脆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拍在台子上。

义斩钱庄,通存通兑,信誉极好。

不料张掌柜抬头看了一眼,平平淡淡地说:“对不住了,客官,这么大的银票小店找不开。”

三百两,抵得上客栈大半个月的收入了。

可是韩大侠拍出来的银票,哪有收回去的道理,于是他说:“用这银子包断你这上房一年。”

张掌柜低头略一盘算,答应了,招呼小二带客上楼。

 

时值六月初,距离华山论剑不过七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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